本不会再有这个事情啦”,对于眼前这位吃了十几年官司一路坎坷到现在的同犯,我在心里默默地打上了“朋友”的标签。
“去年我们三中队评劳极,到最后还剩下两个名额没用掉,借给其他中队啦。英中说今年先暂时借给你们,等明年我们自己不够了,再拿回来。”
“现在也不是没有这个问题,是比以前好多了。十几年来,我默默地感受着这里的进步,从生死的角度讲,我是从死亡线上捡回了一条命,但是从活着的角度讲,我一下子就要在这里吃上十七八年官司。我进来的时候才只有二十四岁,现在人都已经三十六了,人生能有几个本命年呢?我把生命中最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面了。在这里面就是这样,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大的能耐,到了这里都得低头,都得消磨自己的生命,没办法,人人都一样!”
“那你当初怎么会走上这条路的呢?”
“当初也是年轻气盛,我说一个想法你可能现在也没法明白,我那时候还有行侠仗义的思想。我本来也是有点文化的,中专,毕业以后分到乡里供销社工作,一份半死不活的工作,饿不死撑不着,那时候人还不到二十岁,想想这一辈子都要呆在这穷乡僻壤里给耗费了,不甘心,就辞了!跑到江海来闯荡。在江海做生意,贩大米、开饭店、跑运输,都干过,也挣了点钱,但是感觉跟人家比还是太少了。那时候我在报纸上看到医院里面看病贵,老百姓有病住不起医院,小病硬撑,等到撑成了大病到了医院里边好多都是绝症,没有病入膏肓也看不起,只有回家等死。那时候我一想到这个就觉得难受,其实后来想想这都是给自己的犯罪找的心理借口。我们那么大的案子,专干药品,都是一箱一箱的没有开封的药从仓库里面干出来,出来以后到温州人那里一转手,就是钱了。当时就是对半,原价八千块钱一箱的药,我们出手价四千,那个感觉来钱快啊,你别忘了那个时候江海的房价才多些钱,当时干几票,说句不好听的话,都可以在江海买一套小房子了。但是当时没那个想法。我当时就在想,我把这个药卖出去以后,他们温州人再以六折的价格卖出去,最后到了老百姓那里,还是可以少花一点钱。”
“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药能卖到什么地方去,还不都是些小医院、黑诊所嘛?”
“不都是这样的,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,温州人他们干这个,这条线也是通的。我跟你说这些药不少都是卖到正规的医院里去了。”
“大烫组的老湖,他这个人很复杂的。你说你喜欢写写弄弄,我跟你说我也喜欢,这个老湖他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搞点这个。我刚来的时候还在他桌子上看到过他当时在外面发表的一篇文章,应该说也算有模有样,但要说质量不是吹牛他跟我写的没法比。我那个时候刚进来,人精神头足,不但总质检,小组里面的宣传也都是我弄。我还想写一部小说,那个时候我一空下来就坐在那个质检的位子上写,我那部小说是骂江海人的,我写一个外地人到江海来打工,混大了,江海一个小姑娘来找他就好上了,但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小姑娘之前已经有男朋友了,他的男朋友是个心理变态的家伙,家里面条件不错,但人是个性无能。”
穆聆风讲到这里,脸上有了笑意。
“我就是骂他们江海人的,那个时候的计划是写到三十万字,已经写了十万字,后来没写下去,就算了。这里边就是这样,应该说这里边还是挺忌讳这个东西的,后来老湖就知道了这个事,他抄监的时候发现了,我当时是把自己的手稿都放在一个长盒子里边。我记得我在老的五号监的时候,那里有一个诗歌会,我也看了现在的劳改报,那叫啥狗屁诗歌啊?我们当时的那才叫作品!我敢说那些作品你就是拿到社会上去,那也得叫作品!我当时在这个诗歌会里边看到了不少有真本事的人,当时带我的那个,就是一分进去就跟我一个房间的,他是南汇人,人很聪明,判了十七年,当时已经快出去了。他犯的那个罪才叫人哭笑不得唻!那时候是八十年代,老思想严重的很,这个家伙跟他女朋友两个人干那事,那时候干那事都得趁天黑了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干,这家伙异想天开说是想看看他女朋友下面,就拿了打火机去照,结果一下子给点着了!这一下不但婚没结成,还领了十七年大牢。他最后走的时候减了一年八个月,算是吃了十五年多回去的。他的诗写的真不赖,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写的一首诗:
‘一个人静看晚霞染红天边,
一个人静听花瓣轻落庭院,
一个人细数分秒时间,
一个人抚拨忧伤琴弦。
往事如电影般幕幕重现,
亦如烟花般痛苦地绽现。
转瞬即消失于无边黑暗,
任泪在钝痛的心灵眷恋。’
看看,这样的诗才叫诗!你读读感觉没啥,但是越读越有味,回味无穷才是好诗!”
第194章 回味无穷才是好诗!(2/2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